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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镇

吴镇,字仲圭,号梅花道人,又称梅道人,元朝嘉兴人,后人列其为元四家之一。他大概是中国绘画史上最钟情于渔父题材的山水画家。

上面一幅便是著名的《渔父图》。除此而外还有《秋江渔隐图》、《双松平远图》、《芦花寒雁图》等,都是以渔隐为主要描写题材。
吴镇为什么要画《渔父图》?原来,渔父这个形象在中国历史上有着重要地位及深刻涵义,渔父是隐者,世人多不知其名姓,但却是最具智慧的。记载中所见最早的智慧渔父应算是姜子牙了。
姜子牙出生贫穷,在朝歌干过宰牛卖肉的屠夫,在孟津开过酒店卖过酒。七十多岁的时候,才能足以为帝王师的姜子牙离开了商,不辞劳苦,来到了周的领地渭水之滨,终日以钓鱼为生,以期一朝而登天子堂,以实现自己的抱负。据说,姜子牙钓鱼用的是直钓,鱼当然钓不上来,所以才有“姜太公钓鱼,愿者上钩”的说法。姜太公所钓非鱼也。终于,在他八十岁那年,周文王访到了他,拜为丞相。姜子牙辅佐周室安邦治国,励精图治,发展生产,兴兵伐纣,建立西周。姜子牙因而从智慧的隐者变成一个天下闻名的人。
另一个渔父形象出现在《庄子•渔父》中。在此篇中,渔父大骂孔子多管闲事,从而违背事物发展的规律,自招其辱。劝孔子加强自我修养,把自己管管好,不要成天想着要求别人怎么做才合礼仪。文章中的孔圣人对这个渔父尊崇有加,对著名的贤者、他的爱徒颜回说:“故道之所在,圣人尊之。今渔父之于道,可谓有矣,吾敢不敬乎?”(道在什么地方,圣人这尊敬什么,今日的渔父算是得道之人,我岂敢不尊敬他。)在他的心目中该渔父为得道之人,不可不敬。此故事后人多认为是著者编出来的,但作者也是把渔父作为智慧的化身出现。
最著名的渔父形象来自《楚辞》中一篇叫《渔父》的文章。(父:楚地对老年人的尊称。)这篇文章是否是屈原所作,众说纷纭,但文中渔父与屈原的对话却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。屈原说:“全世人都是浑浊的,只有我一个人是清白,大家都醉了、糊涂了,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着的。”渔父则说:“圣人对客观事物并不抱像你这样的刻板思想,而能够随世事变化而变化。全世界的人都浑浊了,你何不把水搅浑,一起同流合污呢。大家都醉了、糊涂了,你何不也学他们的样子,使自己醉了呢。何必故作深沉高尚,使自己招致流放的下场。”当然最后的结果是,两者话不投机,谁也没有说服谁,分手而去。渔父微笑离去时,留下一首歌:“沧浪之水清兮,可以濯吾缨;沧浪之水浊兮,可以濯吾足!”也是讲随世变化,明哲保身之意。通过对白,屈原的形象愈发高大,而渔父之歌的余音直至后世千年而未息。
陶渊明在《饮酒》诗中托老农之口说:一世皆尚同,愿君汩其泥。此即为上述的渔父之语。陶渊明还利用渔父制造了一个《桃花源记》,通过渔父的眼睛使我们看到了一个恬淡自然、没有纷争的人间天堂:“土地平旷,屋舍俨然(整齐的样子)。有良田、美池、桑竹之属(类)。阡陌(田间小路)交通(彼此相通),鸡犬相闻。其中往来种作(种田劳作),男女衣著悉如外人。黄发(指老人)垂髫(指儿童),并怡然自乐。”在这里的渔父似乎是一个天使,一个先知,给人们带来天堂的消息。
渐渐地渔父成了理想世界中不可缺少的人物。渔父的生活是充满诗情画意的、超然世外的、神仙式的生活。在诗歌中有王维的“竹喧归浣女,莲动下渔舟”,有李白的“人生在世不称意,明朝散发弄扁舟”,有张志和的“青箬笠,绿蓑衣,斜风细雨不须归”。在音乐中有的《渔舟唱晚》、《渔樵问答》。南宋高宗赵构有十五阙渔父词。其一为:“一湖春水夜来生。几叠春山远更横。烟艇小,钓丝轻。赢得闲中万古名。”其十一为:“谁云渔父是愚翁。一叶浮家万虑空。轻破浪,细迎风。睡起篷窗日正中。”(连皇帝都羡慕渔父生活)南宋宫廷画家马远有闻名于世的寒江独钓图。此图大面积留白,以造寒江独钓之境。大有“千里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”之意。是中国绘画史上不朽的作品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历史上的渔父代表了具有大智慧的隐士,渔父的生活代表了一种理想生活。而在吴镇的渔父图中,渔父也具有这样的内涵,同时渔父也是吴镇的自我写照。吴镇出生于1280年,卒于1354年,他出生时,南宋已经灭亡,年轻时他和哥哥吴元璋一起,从毗陵的柳天骥读书,研究“天人性命之学”,后来一直隐居不仕,也不喜和达官贵人接触。性情孤峭,志行高洁。他每以梅花自比,而且在家园周围,遍种梅花,自乐于其间。
在吴镇的渔父图中,渔父所自乐的山川湖泊正是一个超脱尘世喧嚣的理想世界。在元朝的现实生活中,一个失去入世为苍生社稷的知识分子,也许最好的归路就是沉浸于这样的世界中。(王 汉)
参考文献
《中国山水画史》陈传席  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 2001年1月版
《陈传席文集》陈传席  河南美术出版社  2003年版
《中国美术简史》 中国青年出版社 2002年5月版
《中国绘画通史》王伯敏  三联书店出版社 2000年12月版
《辞海》 上海辞书出版社  1980年8月版
《庄子》  孙雍长 注译  花城出版社1998年5月版
《楚辞新注》 聂石樵 注 上海古籍出版社  1980年8月版
《史记》中华书局